冰箱里還有兩盒湯圓。

一盒是黑芝麻餡，一盒還是黑芝麻餡，紫薯色的皮兒。

這玩意兒來之不易，那天戴好口罩、大透明遮陽帽、膠皮手套和棉手套，鼓足勇氣，打開小區門，通過測溫槍，登記后騎著小車子溜達在噴過藥水的大街上，街上空落落，門市都拉下卷簾。只有藥店開門，墻上貼著沒口罩、沒護目鏡、沒測溫槍的通知。

各小區后門釘了鐵絲網，只留一個前門出入，拉著紅條幅，有測體溫的保安。各道街口堵著測體溫的點兒，都在嚴防死守。轉了一大圈才買到3盒湯圓。幾天來消滅了一盒，甜甜糯糯膩膩的。

其實想吃那種極細條條的薩其馬和玉米酥，蔬菜水果當然更想，但不知道哪里有賣。大超市沒敢去，膽子小。別說看見人群，單看門外停的許多車子已經草雞了。他們為啥不把日用品如衛生紙消毒液和蔬菜水果打好包擱路邊，讓需要的人離遠遠的掃碼支付拿一袋就走呢?進到密閉空間里，連采購帶排隊結賬，起碼得半小時以上吧?想想寧可餓著減肥。

過公園時留意了一下，入口的曲欄拴了鐵絲，隔欄遙望，霧氣罩罩，坡上的紅梅還沒有開，柳絲在空中輕輕搖晃，不顯柔媚的嫩綠，有風，但感覺不到春天的氣息。風吹動我的面罩，頭發夾的不妥，扎臉，沒敢用手梳理。

沒有燈展，沒有煙花。想起以前大老板們買來半皮卡車焰火墩在門口燃放，滿天彩球綻開的日子，感覺遙遠的不可思議。只剩下湯圓，做節日的安慰和標志。拉開抽屜看看，摸摸，冰涼涼，心里卻感覺暖暖的，等中午煮來吃。原諒我選擇沒心沒肺，做個吃貨，現實太寂寞殘酷，除了寫幾個字母MLGB外，實在無話可說，也說不出來。

無聊。

趴陽臺窗戶上看看，后樓有個中年男人沒戴口罩下來丟垃圾，丟完不急著上去，在門口戀戀不舍緩緩踱幾步，看看天，看看樹，看看丑不拉幾的冬青叢，抽根煙，晃幾晃，活動活動胳膊腿兒。

不知道我在樓上看著他當寵物，當風景。雖然這風景又矮又胖，不那么賞心悅目，畢竟是個能動彈的大活人。

不得不感嘆，多么聽話的老百姓！最起碼80%的人都很聽話，十好幾億人，叫窩著就窩著，除了必須做的事決不出門。

或許，這只是我做的一個噩夢，夢里柔腸百轉，為疫情擔心，為疫區呼吁轉發，徹夜難眠。醒來依舊是街面繁華，工廠正常運行，學生們正常上課。知道這是個奢望，知道我有兩盒湯圓，不該出來顯擺炫耀，這幾天很多人已經永遠消失了。如此難過，淚水模糊了雙眼，這日子啥時候能正常，啥時候噩夢能醒呢?

不去想它，且煮湯圓去。有人說四個湯圓頂一碗米飯，煮7個，我倆，娃吃5個。安排好了，明天又是新的一天。原諒我昨天只報了庫存兩顆白菜，瞞報了這點湯圓，還有一盤煎年糕，嘻嘻。